送别

  基建急需改善的机场里，随处可见焦躁排队的人。和不停看着时间的赶路人形成鲜明对比的，是不慌不忙操作电脑的工作人员。这座设备陈旧的机场，在短时间里承接了大量的旅客，显然工作人员和它的设施，已经跟不上这里的变化了。
  秦子渊看着身边抓着行李奔跑的人，和秦少泽交代着一些事情，他有些突然的离开，让他手下的人不知所措。他们前一天还在为他和秦子晨拼死拼活，第二天就接到他要离开的消息，很多人觉得被戏耍了，很多人还不相信。直到他处理名下财产的消息弄的满城风雨的时候，那些对他一直忠心耿耿的人才相信他真的要离开了。
  秦子渊把一摞资料交给了秦少泽，这些是他刚处理完的最后一些财产。为了等这些资料，他差点就错过了飞机。秦子渊在秦少泽有些诧异的神情中快速和他解释着这些资料。秦少泽边听他说，边翻看着手里的纸张。正当他想问他什么的时候，发现秦子渊整个人像是呆住了一样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身后。他顺着秦子渊的目光扭头查看，在机场川流不息的人群中，一眼看到了外形出众的秦思言，黑色衬衣，领口的扣子解开了几颗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眼中除了冷淡，多了一丝伤感，但也是一闪而过。他身边站着黄佳予，白色短裤和T恤，身上披着一件不符合她尺码的黑色西服，头发被她随意扎在脑后。
  两人不知道站了多久，但在秦子渊看向他们的时候，黄佳予松开了秦思言的手，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。秦思言点点头，一直冷着的脸上多了些温情，嘴里像是说了句“去吧”，然后就目送黄佳予跑向秦子渊。秦子渊犹豫了几秒之后，快步走向她。
  “不是说了不要来送我了吗？”秦子渊抱住跑进他怀里的女孩，声音有些颤抖，轻吸了下鼻子。他抱得她很紧，黄佳予觉得快喘不上气了。秦子渊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，轻轻摩擦着。“怎么穿这么少就来了，这里室内空调大，以后出门要带上外套，听到没？”
  “二哥，你还回不回来？”黄佳予在把脸埋在他的胸前，声音闷闷地说。
  “我把那边的事处理完就回来。你什么打算，佳予，回去还是留在这里？”
  “我......还没想好。”
  “那就留下来？希望我回来的时候，还能见到你。”秦子渊放开她，稍稍弯腰，两人的脸离得很紧，他抓着她冰凉的手，放到自己温热的掌心，不停摩擦。
  “宝贝，我的电话对你一直都不会关机，也不会静音，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。如果是紧急的事，你就找少泽，他会帮你的，我都交代好了。嗯？听到了？乖，不哭。对不起，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果，我真的不会招惹你的，对不起，我.......”
  黄佳予低着头，眼泪在眼眶中转着圈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秦子渊也说不下去了，再次把她抱到怀里，手轻拍着她的后背，脸埋在她的黑发中，让他一直迷恋和想念的气息混合着黄佳予喜欢的洗发水的味道，萦绕在他的鼻腔中。
  “对不起，我会和你联系的，如果你决定回去了，记得告诉我你新的电话和地址，好不好？宝贝，我得走了，能遇到你，我真的觉得好幸福。”
  广播的催促声响起，秦思言也来到了两人身边，他把黄佳予从秦子渊身边领走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，重新将她揽入怀里。他的力度有些大，像是在给她传递温暖，也像是在宣誓主权。
  “秦子渊，谢谢你的照片和地图。”
  “他们的行动应该快开始了吧？秦思言，保护好她。”
  黄佳予抬头看着两人，她听不懂他们话里的意思，但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猜测出，可能会有大事要发生。
  “宝贝，我走了。有事记得找我。”秦子渊揉了下黄佳予的头发，手里做了个打电话的收拾，和一直在他们身后的秦少泽挥挥手，转身离开了。在海关处等候的时候，可以看到他的手不停地擦着脸颊。
  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，一架飞机起飞从并排站着的叁人头顶飞过。感受到怀里的女孩肩膀微微颤抖，秦思言把她的头轻按向自己身上，手指擦着她冰凉脸颊上有些温热的泪痕。
  “言哥，这个是二哥留给佳予的。”叁人要分开的时候，秦少泽把手里那摞厚厚的文件给了秦思言，黄佳予已经坐到了车里，她的头歪向车窗，眼睛看着窗外湛蓝的有些刺眼的天空，没有一丝云。天气和他们在海边玩耍的那天很像，当时在她身边热热闹闹的人群，此时就剩下秦思言了。
  秦思言快速翻了下手中的文件，眉毛稍稍上扬，“这是基本把他手里干净的资产，都留给黄佳予了？”他扫了一眼她在车里的背影，不用看她的脸，他都可以想象出此时她低落的神情。
  “言哥，要是没什么事，我就先走了。”
  “少泽，你那边需要我帮忙的话，随时和我说。”
  秦思言知道秦子渊虽然安排差不多了，但人心散了，给秦少泽留下的是个烂摊子，够他忙活一阵子了。秦少泽感激地点点头，转身走向他自己的车。秦思言没有马上上车，他点燃一支烟，又细细查看手中的文件。他冷笑一声，秦子渊这么做的目的简直太明显了，用金钱来让他不那么愧疚。确实，他的这些钱可以让黄佳予从此生活无忧，但他未免太不了解黄佳予了。
  “思言哥。”看他一直没上车，黄佳予从副驾驶下来，身上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下了，一身白色的衣服让她有些发红的眼睛格外明显。她脸颊上已经没有泪痕了，情绪依然是低落的。
  秦思言把烟掐灭，向她伸出胳膊，黄佳予走到他面前，抱住了他。他回应着她的拥抱，由着她把脸在他胸前蹭着。闻着他身上的气息，混杂着些许烟草味道，黄佳予的心暂时安定了一些。
  “宝宝，在这里等我一下，我给你买杯奶茶。”秦思言抬头看到她爱喝的那个牌子，想着此时也许喝点甜的，可以让她心情好一些。
  “想和你一起去。”
  “好。”
  秦思言把车锁好，拉着黄佳予的手往奶茶店走去。温暖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，在他们身后留下两个长长的影子。秦思言的黑色衬衣在阳光的照射下，可以隐约看到胸前湿了一小片。
  店里空调太大，秦思言让黄佳予在外面等自己，他进去给她点了一杯姜味奶茶。把号码给她之后，又去附近的蛋糕店给她买蛋糕，黄佳予在户外的凳子上，等着奶茶和秦思言。她头顶是巨大的风扇在快速旋转，房檐很好的把阳光遮挡住，再加上此时已经夕阳西下，户外的气温正合适。
  舒适的环境配上她爱看的日落，黄佳予的心情逐渐好转，一些刚刚没注意到的声音，也飘进了她的耳朵里。两个她熟悉的北方口音，在她听不懂的当地语言和当地人独特的汉语发音中格外明显。黄佳予环顾四周，很快找到了声音了来源。两个穿着沙滩裙的女孩子，即便在游客众多的人群中也很显眼。
  黄佳予听了一会儿听明白了，她们的电话卡貌似出了问题，联系不到之前预定好的车。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帮她们的时候，脸被人捏了一下。拿着蛋糕的秦思言出现在她面前，他冲她微微笑了下，然后拿过她手里已经过了好几个号码的奶茶票，轻轻摇了下头，走进店里帮她取奶茶。
  “你刚刚想什么呢？”秦思言把奶茶放到她手边，坐在她身边的凳子上，边拆蛋糕盒子边问她。
  “思言哥，那边两个女孩好像电话卡出问题，联系不到车了.......”
  “她们不可能不带钱出门，那边有车回市区，就是贵点而已。别多管闲事，吃蛋糕，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  “可是......”
  黄佳予还想说，但看到秦思言脸上的表情，她及时收声，接过他手中的勺子，低头吃起来蛋糕。是她喜欢吃的，对于秦思言来说有些过于甜的巧克力蛋糕。奶茶虽然是去冰的，但还是有点凉，杯子上已经布满了水珠。
  “思言哥......她们好像真的没带多余的钱.......”
  黄佳予的耳朵依然在听着那两个人的对话，秦思言本来在看手里的那堆文件，她说完之后，他扭头看向那两个女孩。看起来确实像是来旅游的，花花绿绿的衣服已经吸引了周围很多人的注意，然而那两个女孩似乎还不知道，大庭广众之下翻着行李，没有任何的防备心里。
  “思言哥......”
  “吃你的蛋糕。”
  秦思言叹了口气，把文件扔在桌子上，硬着头皮向那两个女孩走去。如果不是黄佳予不停地求他，他是绝对不会管这些闲事的。周围本来聚集在她们身边看热闹的人，看到秦思言走过去，散开了些，不过他们的目光依然聚集在那两个女孩身上。秦思言没有急着去和她们搭讪，先在不远处观察着。她们的行李里是夏天的衣服、防晒等等。其中一个女孩注意到他，抬头看了下，冲他笑了笑，然后推推身边人，两人边嘀咕边偷偷看他。
  “需要帮助吗？”秦思言看了眼马上就要下山的太阳，懒得和她们耗时间，直奔主题。
  “中国人？！”
  “不是，会说中文而已。需要帮忙吗？”
  “需要需要！可以带我们去这里吗？”
  一张小卡片放到秦思言面前，他借着路灯微弱的光快速扫了一眼，带着些戏谑地口吻问，“去玩？”
  “找人。”
  “走吧，顺路。”
  秦思言脸上的嘲讽被幽暗的光遮挡住，他把头摆向黄佳予的方向，双手插着裤兜走在前面，两个女孩也没客气，说了几句谢谢之后，拿着一地的行李跟在秦思言身后。那张小卡片被他们扔在了地上，几个人离开之后，有好事的人走上前去看卡片上的内容，一家高档会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