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0章 黑色

  日复一日。
  饿了啃干粮，渴了喝水。
  林奇仿佛一具机器般沉迷于这些梦幻而奇妙的学识里，整个精神都慢慢变得恍惚起来。
  明明他丝毫无法利用这些复杂难度已经超过了想象的学识。
  但是它们就像是“短视频”般吸引着他，只要轻轻往下一拨，便是一个崭新的故事。
  时间变化慢慢在不知不觉中被消耗。
  秒针的速度已经赶不上他的时间维度，慢慢地只能够以分针来衡量，直到时针……
  而林奇唯一变化的，便是重新将所有即将到时的“法术”自行再刷一遍。
  做着这些的他也是极为充满，仿佛一位手机重度患者，整个早上起床，上厕所，刷牙洗脸，做早餐，吃早餐，明明各种事情交替，但偏偏能够做到双眸不离开屏幕3秒钟！
  心已经不再。
  甚至他在阅读着“法术”效果的时候，满脑子也不像是急剧对未来充满幻想。
  而是一种全然的放松在，直到失去了思考。
  醉生梦死。
  酒精，之所以很让人沉醉上瘾，便在于它能够麻痹一段自我。
  不去思索。
  完全放空。
  紧接着，迎来依旧没有改变的明天。
  直到。
  精神层面忽然迎来一阵“剧烈”冲击。
  魔法警报动作！
  这才让林奇完全心神一阵发麻，关于求生的本能迅速惊醒了他，脑海里所有的意志在这一刻化为利剑，原先尘封的“预言法术”再度兴起。
  林奇一阵手忙脚乱后，这才发觉，不过是流浪猫偶然闯入罢了。
  他设置的“激发”警报的体型太小了，所以让流浪猫也误触了。
  精度过高，自然带来的是误报的增多，可靠性和灵敏性向来都是反义词。
  “我这是醉了多久？”
  这一刻的林奇，有生以来感受到无尽的恐惧。
  甚至他丝毫不怀疑，自己会在那些“传奇法术”所编织出来的奇妙世界里完全迷失人生，仿佛失去指明灯的航船。
  难怪，一直以来，传奇法术的资料都是重中之重，秘中之秘。
  法师们可以越级接触到更高环的“法术”，唯独传奇法术，哪怕对于九环法师，都不曾敞开过那一道门。
  蓝星的法师们，唯有正式窥见“真理之门”后，才有接触的资格。
  想来，这应该就是一次唤醒他们的“保护”。
  林奇忽然想起曾经的百世记忆，又想起整个真理之门的效果。
  他渐渐点头，已经明白内在的原理是什么。
  某个层面来说，真理之门理应当是让九环法师提前接触了这种“境界”，自然那些法师都会为此沉迷好长一段时间，而经由真理之门的时间可控，所以可能沉沦百世，也不过弹指一霎那。
  另一方面，真理之门也提到了真正的惊醒作用，充当最后的唤醒者。
  如此当九环法师正式接触传奇法术时，有过这么一层“刺激”，就不会再这么年轻了。
  疫苗也是这种类似的逻辑，疫苗中病毒先让你轻微的致病，病好后机体就会记住这种病毒和袪病方法，下次再遇上这种病毒致病时，机体就会识别出这种病毒并用以前的方法祛除病毒。
  类似于先被某人揍了一顿，下次遇见时就会多加警惕，提前握紧拳头。
  这就像是小黄书一般，想要达到相应的刺激，整个尺度和口味都必须要越来越提高，这另一方面也是大脑的保护机制，不然的话，人一旦满足于这种激励的极致，很容易就会沉迷着。
  如此一来，岂不是说明了，“传奇法术”代表着无穷激励？
  这时的林奇，放弃了脑海里的思维方式。
  他不再代入“密匙”，自然那位女妖给与的加密资料，依旧如同天书般，无形之中给林奇重新立起了屏障。
  只是很快，外圈的警报声再度响起。
  警报这玩意，就像是倒车雷达一样，能告警，但并不能够清楚让林奇知道到底是什么，所以真正有用的还得是“360全景”这些。
  林奇自然很快地切换到认真严肃的频道，当即激发出预设的法术——
  间谍大师的硬币。
  通过滑动手指的一瞬间，灌输给它一部分自己的意识。
  当然穷得叮当响的林奇，用了废弃建筑里默默无闻的小石块来代替，从此它们便成为了持续时间达到小时级的传感器。
  除非真的有一位法师对这些石头主动探测魔法灵光，不然怎么看，都是普通石头的讯号。
  而在法术的持续时间里，林奇得到了“魔法警报”的提示后，就能够主动激活这些“石头”，从而他只要将自己的精神专注于其中，便能够如同施展了三环的鹰眼术或者锐耳术般，身临其境。
  他看到了。
  他也听到了。
  这一次，不再是一只野猫。
  而是人！
  很快，林奇便无奈地摇摇头。
  这个世界里，废弃的建筑自然没有人会无事进去，哪怕大白天进去纳凉，也会觉得瘆得慌。
  但凡是总有特殊，诸如小红书的网红会找到一两场景，搭配上几个充满电影感光照效果的“滤镜”后，它们便会顺利成为新的骗人场景，诱导一代代新人前来拍照打卡。
  但是，夜晚是摄影的敌人，这种拍照都得三脚架长时间吸纳光线的时间点，自然不会有谁是来打卡的。
  所以来的是第二种人，玩深夜探险题材的主播。
  林奇不禁咧咧嘴，他小学时就喜欢拉着一群狐朋狗友去烂尾楼工地楼探索，没想到过去二十多年，人类的恶趣味还是没有进步。
  这些主播明明知道没啥，还非得看到某团黑影尖声大喊看到了晃动的人影。
  靠着法术的作用，很快他就判断清楚了对方这次直播的队伍，两男一女，其中一男一女是情侣主播，另外一个男的是摄影。
  此时男主播正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这栋废弃建筑的历史，自然将周围的一些恐怖传说也融合了进来，诸如曾经谁谁谁死了，故事倒是讲得徐徐如生。
  想到这里，林奇的目光不由地望向了幻术系。
  这时候，零环塑能系的“舞光术”就足以造出鬼火来，搭配上零环幻术的幻音术，更是可以轻易制造出吓人的声音来。
  甚至再进步些，一环的“无声幻影”，已经可以让林奇根据想象造出一个物体、生物或力场的视觉幻象。
  虽然这个影像没有声音，气味，表面触感和体温，但却是可以在法术效果范围内移动的，活生生一场猛鬼实录。
  不用几天，这里就会当着无数观众的面，成为都市恐怖传说的又一热点。
  就如同林奇当年他们在某栋废弃楼二楼的木门恶作剧，刻画上“门内有鬼”后，很快那件事就散播出去，甚至有人联系到了某个时间点有人在那里自杀的传闻。
  不过林奇自然不会自讨没趣。
  他只能希望这几位大胆，在这里捞完流量后感觉去下一波，或者说真有什么，他也得为对方扫平才是。
  不过这些人，走得夜路多，也是真不怕出事，他还记得之前有位弯弯的主播夜访废弃医院时，居然真的遇到一位上吊自杀的人，那场景当着无数直播观众露出，真是一场活生生的恐怖片。
  “各位观众，觉得恐怖的就点个赞，给我点勇气啊。”男主播这时走进林奇这一楼，顺带对着镜头说道，一旁的女主播也适时表现恐惧，紧紧偎依着。
  而蹲在“次元空间”，隔着四五米观察对方几人的林奇，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在他穿越前一两年，也算小有名气，起码能让他这种路人也听过。可惜直播的风，来得快去得也快。
  大家因为一到好吃的食物聚了过来，可当吃腻后，也自然转头向新的摊档走去。
  但是习惯了曾经灯火辉煌的主播们，自然无法接受这种反差，就如同一些淘宝的大卖家，亏本销售没亏多少，反倒是开直通车导流把自己折腾破产了。
  看着两位主播“千篇一律”的术语与机械化的应对，重复地掏出自己的话术时，林奇忽然沉默下来。
  他想到了一个“四只猴子一只香蕉的故事”。
  笼子里关着四只猴子，在它们的上方悬吊着一串香蕉，看似触手可得，可当有一只猴子试图取下香蕉时，笼顶的水枪就会朝着四只猴子喷射以惩罚它们。
  如此循环后，很快再有猴子饿的受不了，想要去触及香蕉也会被拦截下来。
  而当把笼子里的猴子替换一只后，随着新猴子想要去碰触香蕉，它马上就会迎来其他三只猴子的暴揍，其中以第一只被打过的猴子自身揍得最凶。
  随着猴子的轮替，最终笼子里的猴子都没有被水枪射，但是却已经没有猴子敢喷那个香蕉。
  在他看来，很多人，都是这种猴子。
  “兄弟们，大家觉不觉得，这个房间有点奇怪？”这时男主播忽然拉高了分贝，“按理说是废弃的房子，理应满地都是垃圾，墙面也沾满了碎裂的石块，但这个房间，我却看到了一种诡异的协调感。”
  “仿佛有人精心布置过一般。”说着男主播就牙关要紧地发抖起来。
  而他手机里的直播观众们，虽然当前数量已经不如巅峰往日的一成半成，但依旧马上冒出一堆来堆弹幕，大多数是吐槽这里明明和其他房间没有任何区别。
  林奇则是慢慢地皱着眉头。
  因为他很快意识到，当直播的镜头长期对着“次空间”，或许隐形都未必靠谱。
  视频是最直接的实践推动者。
  有时候文字描述地再清楚，都不如画面那般一锤定音。
  还是得赶走这些人。
  林奇马上扫了一眼法术列表。
  忽然内心重新错愕起来。
  他发觉，自己已经完全站在了上帝的视角里，俯视着人间。
  甚至几人的性命，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。
  无形之中，那近乎百代的死灵师人生，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子里。
  让林奇开始有了漠视生命的“本能”。
  这一点，让他感受到畏惧。
  不对。
  明明刚到地球时，他面对那位女司机都没有这种淡漠的态度的。
  林奇渐渐变得清晰起来。
  接触传奇法术！
  它们都具有吞噬情感的效果，一点点地将林奇身上的人性给剥夺走。
  这一点，需要他在无时无刻之中提醒自己。
  而林奇也深刻理解道。
  “微处理器”本身就是剥夺了人性，林奇的施法过程，人的介入已经降至极低的参与度。
  甚至系统需要的“他”，是一位极致的理性人，如此才能从容面对所有的波折。
  可偏偏，每一次施法，恐怕他也在剥夺着“这种人性”。
  这意味这，人性消失这一点，在用“微处理器”施法的林奇身上，会更加明显而突出。
  除非，他彻底放弃这种施法方式。
  彻底放弃未来的传奇法师之路。
  这自然不可能。
  一波未平，一波又起。
  林奇明白，他必须找到自己的初心，不然的话，很快连他自己都会忘记自己。
  这必须固化下来。
  就如同某个互联网企业，会议里总会留着一张名为“用户”的椅子，尤其是当大家对某个问题的争论不下时，都需要试着坐上这一张凳子去思考，如果他们是用户，他们会怎么做。
  包括林奇。
  接下来，他都要去思考，如果他是正常的人类，他会怎么做。
  奎因殿下，这便是当初你所遇到的困境？
  林奇双腿弯曲，盘坐在次空间里，默默思索着曾经那位殿下的死去。
  对方如同林奇的镜子，恐怕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，已经是一位病入膏肓的患者了吧，完完全全地死去了人性，感觉不到喜怒哀乐，双眸之中，只有计算，只有权重分析。
  明白这点后，林奇忽得一个起身。
  他用“隐形术”罩住了自己，顺着魔绳缓缓落下。
  紧接着，他对着一处房门空隙，快速迈步出去。
  封闭的空间，只会让他的这种症状，越发严重。
  而林奇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。
  那直播的界面，忽然疯狂刷屏起来——
  地面，注意到了没！
  地面的东西动了！
  有人走过！